翻译:不懂经也叔的Rust
时间:2021年6月13日
公众号:不懂经
“不断虚构,制造相信”
这种“虚构”是为了维护旧制度的门面,虽然它的本质已经“被野蛮人败坏了”。当最后一个罗马皇帝被野蛮人的“中尉”所取代,政府的规制并未改变。元老院还在开会。“地方行政官员及其他高级职位继续存在,并由有声望的罗马人担任。
”执政官依然每年提名一次。“罗马的民政管理部门完好无损地留存”;确实,在某些方面,它一直完整存续到十世纪末封建主义的诞生。在公共场合,使用的依然是旧帝国的徽章。基督教依然是国教。野蛮人也一直假装效忠于君士坦丁堡的东方皇帝,以及罗马法的传统。
但事实上,用杜兰特的话说,“伟大帝国在西方已经不复存在了。”
那又如何呢?
在你思考当下的世界时,参考罗马衰亡的远鉴,是很有必要的,其中有诸多关联之处。
大都数探讨未来的书,其实都在谈论现在。我们试图弥补这一缺陷,使这本未来之书首先成为过去之书。我们相信,如果能用过去的实例,阐明大政治理论的重要观点,也就是关于暴力的逻辑;那么,就能帮助你更准确地预测未来。
历史是一位神奇的老师,它讲的比我们编的都要有意思;其中有关罗马衰亡的故事,更加值得品味和琢磨。人们记录了许多重要的教训,对你认识信息时代的变迁,可能很有启迪。
首先,在整个人类历史上,罗马的消亡,更加生动鲜明地说明了,在重大转型时期,当政府的规模崩溃时会导致什么后果。公元1000年的转折也涉及中央权威的崩盘,不过这次崩盘,也提高了经济活动的复杂性和范畴。15世纪末的火药革命,同样给权力机构带来了巨大的变化,但这些变化增加而非减小了统治的规模。
而今天,一千年来第一次出现,西方的大政治环境,正在破坏政府、企业集团、工会,以及其他大规模运行的组织。
当然了,对比罗马帝国的末期与信息时代的前夜,引发政府规模崩溃的原因,是非常不同的。
罗马之所以灭亡,部分原因很简单,就是它的扩张超出了暴力经济能维持的规模。帝国戍边的成本,使古代农业所能形成的经济优势荡然无存。资助军事行动所需的税收和监管负担不断攀升,经济被掏空。腐败遍地。
根据历史学家拉姆齐·迈克穆伦(耶鲁教授)的记录,当时军事指挥官的大部分精力,都花在了“以职权谋取非法利益”上。他们的手段就是敲诈平民,这正是四世纪的观察家辛奈西斯所描述的“和平时期的战争,主要由士兵的不守军纪和军官的贪婪腐败所致,它比野蛮人的战争还要糟糕。”
罗马崩溃的另一个重要因素,是安东尼时期的瘟疫导致了人口赤字。在当时的很多地区,人口都大量减少,这显然造成了罗马在经济和军事上的衰落。这样的情况今天也没有发生,至少目前还没有(现在有了,译者注)。
从更长远的角度看,在接下来的千年里,新的“瘟疫”之灾将加剧技术转型带来的挑战。20世纪人口的空前膨胀,为快速变异的微型寄生虫创造了理想的目标。担心埃博拉或者其他类似的病毒攻击大城市的人口,并非杞人忧天。
但是,我们这本书并不是要思考人类和疾病的共同演化,尽管这是个有趣的话题。在这个历史的关口,我们要探讨的不是罗马为什么消亡;甚至也不是要分析,导致罗马灭亡的因素有哪些同样威胁着今天的世界。
我们要谈的与此不同,我们是想搞清楚,每当重大的历史变革发生时,人们是如何认知的,或者更准确地说,是如何错误认知的。
在某种程度上,古今中外的人都有点保守;人们不愿意从某些角度去思考问题,如解散悠久的社会习俗、推翻公认的体制、违抗他们赖以生存的法律和价值观。
也很少人会想到,在气候、技术或其他变量上,一些看上去非常细微的变化,就能够切断他们与父辈世界的联系。罗马人不愿意承认,周遭的世界已经改变了。我们也是如此。
然而,不管你是否承认,我们都正在经历一场历史性的变革,它将革新人们组织生计和保护自我的方式,重塑整个社会。其意义之深远,变化之深刻,你要想理解它,就不能把任何事情视为是理所当然的,天经地义的。
无论何时何地,都会有人想让你相信,即将到来的信息时代,和你成长的工业时代没什么两样。我们对此深表怀疑。在我们看来,微处理技术,将溶解砖头中的砂浆,颠覆暴力的逻辑,必然改变人们谋生与自卫的方式。
然而,对这些变化的必然性和进步性,人们倾向于淡化,或者闭口不谈;好像历史如何演进这件事,只能由工业机构主导和说了算。
大幻觉
有些作者,在很多方面比我们学识渊博,但在思考未来的问题上,却会将你引入歧途,因为他们对社会运转的认识过于肤浅。
例如,大卫·克莱恩和丹尼尔·伯斯汀经过精心研究,写了一本专著,名为《公路勇士:信息高速公上的梦想与噩梦》(Road Warrior)。书中充满了令人赞叹的细节,但是,这些细节却是用来论证一种幻觉,那就是,“公民可以自觉地、齐心协力地行动,去塑造他们周围自发的经济和自然进程”。
举一个不是很明显的例子,这其实相当于在说,如果当时每个人都重拾骑士精神,封建主义是可以存活下去的。在15世纪末的法庭上,没有人会反对这样的观点,反对它甚至被视为是异端。
但是,这依然是一种彻头彻尾的误导,就像蛇想把明天的身体塞进昨天的皮囊。
变化发生的深层原因,正是那些不受意识控制的因素;这些因素改变了暴力获利的条件。事实上,它们与任何人为的操纵都相距甚远,在一个充满政治的世界里,它们甚至不是政治操纵的对象。
从来没有人在游行中高喊:“提高生产,扩大经济规模”;也没有人打着横幅要求:“发明武器系统,提升步兵地位”;更没有候选人承诺:“改变应对暴力的效率和规模之间的平衡”。
这些口号很荒谬,因为它们的目标超出任何人可以主观影响的范畴。然而,正如我们即将探讨的,恰恰是这其中的变量决定了世界的运转,它们的影响超过任何政治宣言。
如果你仔细想一想,显而易见,很少有什么重要的历史转折是由人们的愿望驱动的。它们之所以发生,不是因为人们突然厌倦了某种生活方式,而喜欢上了另外一种。
稍加思考就会明白:如果人们的想法和愿望是事情发生和改变的唯一决定因素,那么历史上的所有突变,都不得不被解释为,与实际生活条件的改变毫不相干的情绪躁动。这实际上从来没有出现过。除了在影响部分人的医疗问题上,我们很少看到完全脱离客观原因的情绪暴走。
一般来说,芸芸众生不会因为觉得很好玩,就突如其来地摒弃他们的生活方式。一个觅食者不会说:“我厌倦了生活在史前时代,我想住在农村,当个农民。”
人类在行为模式和价值观念上任何决定性的改变,毫无例外,都是对生活条件切实变化的因应。至少在这个意义上,人类始终是现实的。如果他们的观点确实发生了突变,那很可能说明,他们熟悉的生活条件被某些东西打断了,一次侵略,一场瘟疫,一次突然的气候变化,或者一场改变他们谋生和自卫能力的技术革命。
大多数人都渴望稳定,而不是翻天覆地的历史变动;当变革来临,他们会感到困惑,并普遍陷入迷失,特别是那些失去收入或社会地位的人。
你要是盯着民意调查或者其他测量情绪的指数,想从中了解大政治变革的发生与发展,必将徒劳无功。
缺乏预见性的人生
我们之所以察觉不到周围正在发生的重大变化,部分原因是变化并非人类之所欲,我们不想看到它。觅食者——人类的祖先,同样顽固不化,但他们有很好的借口。
一万年前,没人能预料到农业革命的后果。那时候的人除了在哪里找下一顿饭之外,几乎什么也预见不了。
农耕开始的时候,没有任何关于过去的记录,无从预测未来。甚至没有后来西方的那种时间观念,时间还未被有序被分成秒、分、小时、日等单位,以衡量年份。
觅食者处于“永恒的现在”,没有日历,实际上也根本没有任何书面的记载。他们也不懂科学,除了直觉以外,也没有足够的智力去理解因果关系。
在展望未来时,我们的原始祖先是盲目的。引用《圣经》中的比喻,他们还没有“尝过知识的果实”。
以史为鉴
幸运的是,我们现在的条件要优越得多。经过500代人的进化,我们具备了祖先们缺乏的分析能力。借助科学和数学,我们解开了自然界的诸多奥妙。我们对因果关系的理解,相比于早期的觅食者,简直堪称神奇。高速计算机的发展,使我们通过算法对复杂动态系统的运转有了新的认识,例如人类的经济。
艰难发展起来的政治经济学,虽然远非完美,但也训练了人们对影响自身行为的因素的理解。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,无论何时何地,人们都会对激励做出反应,虽然不像经济学家所想的那么机械。
成本与回报是其中的关键。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,通过提高奖励或者降低成本,改变某行为的外部条件,将激励人们更多地从事它。
激励措施不可小觑
人们会对成本与回报做出反应,这是行为预测的一个基本要素。你可以很有把握地说,往大街上扔100块钱,不管是在纽约、墨西哥城还是莫斯科,很快就会有人把它捡走。这种情形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微不足道,它足以证明,那些认为预测是不可能的聪明人是错误的。
任何正确衡量了激励措施影响的预测,大体上都可能是对的。而且,成本与回报的预期变化越大,它预示的发展就越不简单。
最具深远意义的预测,可能就来自于,认知和解读大政治变量的细微变化背后的含义。暴力是决定人类行为边界的终极力量。如果你能理解暴力的逻辑,以及它会如何运转,你就可以有效地预测,接下来人们会在哪里丢弃或捡起100块的大钞。
这并不是说你能知道不可知的东西。我们无法告诉你怎么预测彩票的中奖号码,或者其他任何完全随机的事件。我们没办法知道,恐怖分子会不会以及什么时候在曼哈顿引爆原子弹;或者一颗小行星会不会掉到沙特阿拉伯。
我们也没法预测,会不会有的冰河世纪,会不会有火山突然爆发,或者新的疾病出现。有大量不可知的事情,都可能改变历史的进程。
但是,预测不可知与推导出已知事情的涵义,是完全不同的。如果你看到远处有闪电,就可以有把握地说,很快就会打雷;预测大政治的转型以及它的后果,与此类似,只是它涉及更长的时间框架,以及不那么确定的联系。
在后果展露之前,大政治变革的催化剂就已经出现了。农业革命的影响,用了五千年的世界才全部呈现。工业社会基于制造业和化学力量,从农业社会向它的过渡,就非常快,只用了几个世纪。
信息社会的转型会更快,可能只需一生的时间。不过,即使考虑到历史在锁短,现有信息技术对大政治的影响要完全实现,预期也得几十年的时间。
主要的及次要的大政治变革
在本章中,我们会分析大政治变革的一些共同特征。在接下来的章节中,我们将更仔细地研究农业革命,以及第二大的阶段变化,就是从农田到工厂。
在农业文明时期,还有一些次级的大政治变革,如罗马的衰落与1000年时的封建革命;这些标志着权力等式的消长,政府的兴衰,农业战利品从一个人手上转移到另一个人。
罗马时期的大庄园主,欧洲黑暗时期的自耕农,以及封建时代的领主和农奴,他们吃着同一块地里长出来的粮食;但由于不同的技术、气候的波动、疾病的破坏累积起来的影响,他们经验的制度,判然有别。
我们并不打算彻底解释所有这些变化,这不是我们的目的;尽管我们已经勾勒出一些解释,说明了在过往的历史中,大政治变量的不断变化,是如何颠覆权力的行使方式的。
简言之,由于大政治变量的波动,降低或提高了运用权力的成本,政府也随之盛衰盈缺。
如果你想要理解信息革命,应该牢记以下要点:
历史在加速
今天的事态发展,要比以往的历史演进快上无数倍;所以,在同样的转折点,如果能提前认识到世界将发生什么样的变化,相比你的祖先,这对你要有价值得多。
历史上的第一批农民,即使他们奇迹般地洞悉了农耕在大政治上的所有影响,这些认知其实也没有用;因为还需要几千年的时间,才能完成向新社会阶段的转折。
今非昔比。历史已经加速,准确预测新技术在大政治层面的影响,在当今社会大有裨益。
对于这次信息时代变革的潜在影响,如果我们建立起来的认知,能够达到现在普通人对农业革命和工业革命的了解程度,那将无比宝贵。
简单来说,大政治预测起作用的范围,已经缩短到了最有用的时间段,那就是一个人的一生。
“回首过往的几个世纪,或者只是看看眼前,我们就可以发现,许多人是靠着使用暴力武器的特殊本领过活的,往往活得还很好;不仅如此,他们的活动还极大地影响着社会稀缺资源的利用。”
弗雷德里克·C·莱恩
我们对大政治的研究,就是想做到这一点,即挖掘出那些改变暴力行使边界的因素,以及它们可能产生的影响。
这些大政治因素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:什么时候,在什么地方,使用暴力能够得到回报。
它们也有助于了解收入是如何在市场中分配的。就像经济史学家弗雷德里克·莱恩明确指出的,如何组织和控制暴力,在决定“稀缺资源的利用”上,举足轻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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